琳☀️

胆小的杂食动物,相信文字是最好的表达

【内马尔X你】Rose of No Man's Land(上)

*伪现背

*走肾不走心(但写着写着还是走心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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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我离开的时候,正是巴黎的清晨,外面下着细雪。

也许是因为温度太冷,天色未亮,雾气朦胧。所以我感觉特别不舒服。

 

我和内马尔的初次相遇,有些奇幻,但不算浪漫,因为我并不喜欢那个开端。

 

那天和往常没什么两样,不过是打一份兼职,不过是在清吧里面做一个普通的调酒师。那一天不平凡的点在于,有人将这个酒吧包了场,并举行了一场派对。

 

不知道是谁主持的这个派对,但反正派对里有内马尔。而老板还千叮万嘱,让我们这些小员工夹紧尾巴做人,不要扰了名人的兴致。但很不巧,我想我还是辜负了老板的嘱托。

 

那时候我不过是站在吧台调酒,而一个陌生男人走上前来并讲了一些老土的搭讪套话。

 

比如:

“小姐,你的眼睛非常迷人。”

“你看上去就像一朵红蔷薇那样的诱人且漂亮。”

 

我只是冲他礼貌一笑,并回以:“谢谢你的夸奖。”

 

“或许,你愿意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?”对方问道。

 

“抱歉,这位先生,按照工作规定,我想我给不了您一个满意的答复。”

 

我希望他能听得懂我言下的拒绝,但很可惜,他蠢到离谱。

 

“那你下班后肯定有空吧?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伸手企图捉住我的手。

 

我不露声色地快速躲开。“先生,我的意思是,我拒绝。”

 

然而,总有些男性认为自己的魅力是无人能敌的,也总有男性认为女人的拒绝是别有意味的调情。

“嘿,come on,不要那么扫兴,你会喜欢的。”

 

我将装有鸡尾酒的玻璃杯轻轻放上木桌,尽量维持住自己的职业笑容,但语气早已冷了下来。

“先生,我正在工作。”

 

而对方却顺势握住了我扶着酒杯的手,我本能地想要往回撤,但酒杯中的就却因我的这个动作而猛烈晃了一下,于是酒洒在了对方的袖口上。

 

“Shit!”在对方大骂出声的那一瞬间,我在心里也暗骂了这样一句。

 

搞砸了,现在全场的人都在看着我这边。

 

我在脑海里冲自己无奈地摊了摊手,却还是换上一幅赔罪的表情,并迅速从桌下拿出纸巾,一边替他擦拭衣袖,一边连忙道歉。

 

“先生,我真的很抱歉,是我太过鲁莽了。”

 

但对方却趁机将我的手抓得更紧了,他的大拇指还不断地在我的手背上摩挲着,让我有种强烈的反胃感。

 

“这没什么,只要你愿意给我你的联系方式,或者明晚和我约个会,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
 

“先生。”我努力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双手,“我想你喝醉了。”

 

也是在这时,有一盏盛满红酒的酒杯格挡在了我和陌生男性之间,我看到那捏着玻璃杯杯柄的手手指修长,古铜色手背布满纹身,有一张狮子的脸,英文“Love”,以及无名指指节附近的一个小皇冠。

 

“这位、这位小姐好像并不乐意、和你约会,或许,你应该尊重一下她的选择?”

这段法语说得有些磕磕绊绊的,语气很柔和,还带着些微嘶哑,但却带着不容置疑。

 

我抬起头向右侧看去,看到昏黄灯光照映出一张精致的侧脸。

这是一张陌生但熟悉的脸。这张脸落在我的视线里,他的每一个线条,每一个像素点,都在我脑海里重组,而后变成了巴黎商圈的LED广告牌上的人脸海报,成了一部早已报废的笔记本电脑里的一个奔跑的身影。

 

“哦,Neymar!”陌生男性惊喜地说道,“我一直想找你聊聊,但可惜围在你身边的人太多了,我没找到机会!”

 

内马尔显然不认识对方,他叫不出对方的名字,但却仍然笑得灿烂,并热情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。

 

“那我们可以去那边聊聊。”

 

于是陌生男性迅速站起身来,跟着内马尔走向了右侧走廊。

 

一个闹剧就这样被内马尔轻松解开了。

 

而我收回视线,低下头,用桌布擦拭桌子上残余的酒精液体。

在擦拭的过程中,我看到我的手背突起了好几条明显的青筋,就像是被人用锐利的刀锋刻画了几条线。

僵直的、面目可憎的。

 

2

晚上十一点,派对终于结束,正想着早点收拾早点溜的时候,老板却突然招手让我过去。

 

不会是为了那点闹剧就要批我吧?我想着,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,而后跟着老板走进他的办公室。

 

走进后我才看到,内马尔正站在里面。

 

他穿着一件黑色飞机夹克与黑色牛仔裤,有种青年意气风发的俊朗,而左耳上的三个银色耳圈闪闪发光,亮如白炽灯的灯光,一时让我有些移不开眼。

 

“Neymar先生向我说明了方才在酒吧里发生的事情,并且想亲自再向你道歉。”老板对我说道,而后退到门边,“我就先出去收拾,你和Neymar先生聊吧。”

 

说完,他关上了门。

 

我看到内马尔在笑,即便眼睛成了弯月状,在这样近的距离,我还是看到了他那似是浅棕色的虹膜混着神秘的沃顿绿,像是铬碧玺一样的剔透,但中央的瞳孔确是深邃的黑色,好像一个小型的黑洞,展现了与其面积不相符的强大吸引力,将我的目光牢牢锁住了。

 

“你好,我是内马尔。”这句法语倒是要比先前那句标准流畅不少。

 

“嗯,我想,大部分人都认识你。”

 

我看到他的笑容更灿烂了,眼角细细的眼纹也随之加深。他还挠了挠鼻尖。

“呃,原谅我的法语不太好。或许,你听得懂葡语或西语吗?”

 

“西语我会一点,葡语的话恐怕就不太行了。”

 

“那好,我还是用西语说吧。”内马尔将手插进了外套口袋里,并将语言系统转至西语频道,“今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,那人似乎是我朋友新认识的朋友,所以才把他带到派对里来了,却没曾想到会惹出这样不堪的麻烦来,所以我想替他向小姐你道个歉。”

 

我挂起职业微笑着,并用西语回道:“先生,你没有必要替他道歉。你也不必担心,我不会在意和追究这件事。”

 

他嘴角的弧度凝了凝,而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。

 

“我并不是这个意思,我是真相为此感到抱歉。这个派对本来是为我庆生而举办的,却没想到会在此发生这种令人不快的事情,我想,无论如何我都需要有些表示。”

 

我只好机械似地重复道:“先生,我不在意的。”

 

“好吧。”他耸了耸肩,而后继续笑着问道:“但我还是想给你一些补偿,你看,我请你看一场这周六的足球比赛如何?”

 

他说完,还冲我眨了眨眼,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票。

 

我看着他的手上的票,心底有些犹豫,不知要如何礼貌地拒绝。

 

“也不是什么经济上的补偿,只是一个小小的邀请而已,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,有空的话就去,没空的话拒绝也可以。”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。

 

于是我只好接过门票,并说了一声谢谢。

 

而内马尔自我身边走过,他打开门,并冲我招了招手,说道:“那就周六见了。还有,小姐你的西语很不错。”

 

门“咔哒”一声又轻轻关上,我将视线转向手里握着的门票,上面印有两个俱乐部的标识,但我只认得出了巴黎圣日尔曼的。

而标识的下方,还写着“VIP Espace International Block 108”。

 

3

周六的比赛在晚上9点开始,地点正是在巴黎圣日尔曼的主场——王子公园体育场。由巴黎圣日尔曼对阵昂热。

 

也许是因为这场比赛的重要性不是很高,所以Vip座的观众并不多。而当比赛快要开始时,我身边的空位还有很多空位,但却有一个人在我身边直接坐下了,于是我略带疑惑地转头,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与墨镜的男性。

 

对方也转向我,并把他的墨镜向下笔尖的方向移了移,于是我看到一双精心修过的眉与淬着绿意的眼眸。

 

“Hi。”内马尔眨眨眼睛,语调昂扬,“见到你真好。”

 

我惊讶地挑了挑眉,指了指球场,问:“你不用下场?”

 

“有种东西叫做轮休,足球运动员也是需要休息的。”

 

他说着,想把墨镜摘下放到口袋里,于是我连忙制止。

 

“等等,你还是带上吧,万一有镜头拍到了,我恐怕就要变成红人了。”

 

“可是带着墨镜在大晚上看球赛,这不是更加可疑了吗?”内马尔歪了下头,浅浅地笑着,有种说不上来的狡黠“或许,你有口罩吗?”

 

我翻了翻挎包,从夹层找出了个尚未开封的口罩并递给他。

 

“哦,你还真的有,谢谢啦。”他又冲我眨了下眼睛,像是个大男孩似的。

 

而后,人群传来激烈的欢呼声与鼓掌声,穿着蓝衣和红衣两方球员排成一列走上球场,比赛正式开始。

 

虽然我已经很久不看球了,但这好歹也是我第一次在现场看球赛,因此大部分时间我只是安静且专注地看着,并不会随着球迷一起欢呼。

 

待到中场休息时,内马尔问我。

 

“你是第一次在这里看球吗?”

 

我点点头。

 

“那你感觉怎么样?”

 

我思索片刻,还是决定坦白:“其实我很久没看球赛了,但我现在感觉很不错。”

 

“那你支持哪个队伍?刚刚看你在两边队伍进球时都没怎么鼓掌庆祝。”

 

“巴黎圣日尔曼。”

 

也许是因为球场的灯光太亮了,我看到内马尔那被帽檐阴影遮了大半的双眼在闪烁。

 

“为什么?”他问。

 

“因为你是这个俱乐部的核心,更是请我看球赛的人。”

 

我愚蠢的回答真的很成功地把他逗笑了。

 

“哈哈哈。”他的笑声也有点嘶哑,带着气泡水在杯子中蹿升时所发出的那种极其细微的“沙沙”声,很特别。

 

“这个问题,我从很多人那听过各种各样的回答。但没有一个像你一样那么的简单直白。”

 

他说完,还笑着擦了擦眼角那被他笑出来的泪水。

 

我却也只能耸耸肩。“我说了,我已经很久没关注过球赛了。”

 

“好吧。”他稍微收了收他的笑声,“我只是以为无论如何,你都会说些恭维的话。比如,随便夸夸巴黎刚刚踢得很好。”

 

“好吧。刚才确实踢得不错。”我顺着他的话回应。

 

“嘿,你现在这样回应,听上去倒像是在敷衍我。”内马尔轻轻哼笑了一下,倒也没有听不出他的不满,“小姐,昨晚都忘记问你了。请问,你的名字是?”

 

我把手肘枕在了膝盖上,而后拖住腮,看向身侧的内马尔,也轻轻地笑了。

真是个狡猾的男人,只有当他对一个女性完全产生兴致时,才想要了解别人的名字。

 

“你可以叫我Rosalind。”

 

“这是你的英文名?挺好的,据说Rosalind有着漂亮玫瑰的含义,很衬你。不过,你应该是亚洲人?”他说道。

 

“是的,我是中国人。”我回道。

 

“那你的中文名是?”

 

“我说了你能记住吗?”于是我摆摆手,“你还是叫我Rosalind就好,至于中文名字,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。”

 

于是他只好耸耸肩,表示:“好吧,Rosalind,那你可以叫我Ney。”

 

“Ney?”

 

“嗯哼。”他点点头。

 

“你请我看球赛,是因为对我感兴趣吗?”我笑着问他,并凝望着他的双眼,虽说他带着口罩,但我却总能根据他眼睛里流露出的笑意,在脑海里补全他那痞气十足的模样。我也尝试从那双铬碧玺似的眸子中看到他的更多面,但最终仅仅只是看到了我自己的倒影。

 

“这当然是其中一点,我的道歉和补偿也是真心的。”内马尔的话音低沉了下去,给了我一种真诚的感觉,“你很漂亮也很特别,这是我无法否认的。”

 

“谢谢你的称赞。”我将视线转向球场,绿茵场就像是好像一块椭圆状的巨型绿宝石,与内马尔的瞳色有些莫名的相似。它们在这个寒冷的巴黎冬季里,一样迸发着翠绿色的生机。

 

我不怀疑内马尔话语的真实性,他这样的坦白承认要比别人的惺惺作态让我舒服多了。况且,我有那么一些相信,这样一个有着透彻眼眸的人,他的灵魂应该同样的热烈纯粹。

 

我不是迷信,也不是天真,而是因为我真的看到过一些浑浊的眼睛,那感觉像是在一杯澄黄清澈的啤酒里掷了一根烟头那样,那烟灰和焦油在水里散开,并不溶解,于是就将啤酒搅成了灰黄色。

 

“那么,亲爱的Ney。你既然认为我漂亮且独特,那么……”我稍微了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,让自己靠近内马尔,并抬起左手,把手掌当作一个小小的屏风,挡住那些嘈杂的人声与风声,好让我的声音径直地灌入他的耳中。

 

随着距离的靠近,我还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男士香水气味。那木调的香气里混杂着花椒含蓄的辛辣与青柠的微酸,并不浓郁,但却像是一杯传统的古巴莫吉托,清爽但又有活跃的激情。

 

怎么会有人在这么寒冷的冬天还会使用这种带有清冽味道的香水呢?我默默地想着,不过却还是不得不承认,这味道与他的形象很是相符。这使他像一个仍然处在巴西热带地区的青年,充满蓬勃的生命力,与巴黎的寒冬格格不入。

 

“那么,我请你在今夜留下,你愿意吗?”

 

4

内马尔说,我身上有很多矛盾的特性,正是这些矛盾的特性构成了我独特的一面。

比如,我明明看上去冷漠疏离,但有时却又特别的坦率直白,甚至语出惊人。

 

我说,他只是被我的邀请给惊讶到了。于是,他便承认自己确实对亚洲女性有些误解,总以为她们都很含蓄。

 

“我只是忠实于自己的欲望,并且乐意于做一个猎手。”我将手敷在他的肌肤之上,感受到了他扎实的腹肌在紧贴着我有些微凉的掌心,那微微发热的温度在掌下震颤,像一小盏跳跃的灯芯。

 

“那我是猎物吗?”他啄了一下我的嘴唇,而后又轻轻吮住下唇,他的双手放在腰间,开始像一株爬藤植物向上节节攀升。

 

他的指腹好像结了一层薄薄的茧,在肌肤上游离的时候,总会落下电流似的痒意,于是我不经意地就闷哼了一声。

 

“有点痒。”

 

他只是一笑,好像在揶揄些我的敏感,笑得很坏。于是我伸出舌头,卷住他的并轻轻咬了一下。

 

“嘿。”

 

“这是惩罚。”我学着他眨眼的方式,然后看向他。

 

酒店床头的水晶灯是幽暗的黄色,很像快要没入海洋时最后的那一点夕阳。这光缱绻地洒在内马尔印茄木色的肌肤上,像是用金色的蜂蜜在木面上打了一层薄薄的蜡,使得他的全身肌肤都泛着诱人的光泽。

 

而那些遍布了他胸膛与四肢的青灰色纹身,它们交错着,成了淡粟褐色印茄木上的纹理,那些连绵的字母是舒展的祝祷文,而图画则是载满意义的篆刻。

 

我的指尖滑过他突出的锁骨,看到锁骨下方的“Gigante por Natureza”尤为显眼。而上面靠近脖颈的位置,还有“step by step”三个英文字。

 

于是我顺着那些字母的线条轻轻舔舐,自他的左侧胸膛移至右侧,然后在他的侧颈出落下细碎的吻,在这里,那像是莫吉托酒气的香水味道最为浓郁。

 

“你可以稍微强势一点。”我用双手环住内马尔的脖颈,在他耳边笑着道。

 

“我以为你会更希望我温柔一些。”内马尔说着,却单手环住了我的腰,一下将我放倒在了床铺上,并压了上来,将头埋入了我的颈间。

 

我扬了扬下巴并稍微侧了侧头,好让他彻底地埋进来。他那卷曲的短发有点硬,像是犁尖草根茎上的小刺,落在脸颊上有种刺麻的感觉。而他的舌尖带着诱惑的水声在耳边响起,我不由自主地激起一阵鸡皮疙瘩,并闭上眼贴上他身体,那一瞬间,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在我脑海中清晰地勾勒着。

 

做的时候,它们会不会随着节奏的摆动而绷紧颤动呢?我迷糊地想着,并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,用脚尖碰了碰他的身下。

几乎又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具体的形状来了。

 

于是他握住我的脚踝。

 

“你心急了?”他抬起头,在昏黄灯光与夜色的交映下,绿意被掩去,铬碧玺变成了虎眼石,浅棕色的眼眸因着光学现象而反射除了一点神秘的金色,灼人地闪烁着,像是昭示危险的警示灯。

 

可是这样的危险让我沉迷,让我想将地核的磁场重新安排,颠倒乾坤。

 

“是的,我有些迫不及待了。”我诚实地回答,希望他把所有的炽热、欢愉和谜团都塞到我的身体里,成一个不顾一切的赞美。

 

内马尔作为一名运动员,他的身体素质与耐力自然是无与伦比的。

 

有时候,欢快过了头,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正在不由自主地分泌泪水,于是内马尔的身影就变得模模糊糊,好似被白纱笼罩的幻梦。

 

但那些被满足的感觉确是切切实实的,甚至可谓极致。我们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,那些开合带来的愉悦与舒爽,几乎能在头皮震出细细密密的疹来。而暧昧的声音也难以被手掌掩盖,既从喉咙里漏出来,又从指缝间流出去。

 

内马尔额间的汗珠也顺着他的鬓角向下滑动,而后绵延出一列不规则的水色。我敢肯定,这一切他都游刃有余,因为他的喘息只有在最激烈的时刻才从喉咙深处透出来,像是积压已久的低音音符,特别的沙哑和性感。

 

而我,好像迷失在浸满了蜜的云层那样,与云朵缱绻,同热流纠葛。

 

5

说来好笑,事后,我竟然又从内马尔那儿收到了一张球赛的vip门票。

 

我还记得,我当时侧躺在床上,恹恹地问他:““你好像特别喜欢请我去看比赛,为什么?”

 

他说:“因为你看比赛的时候,眼神特别认真专注。难道,你要说你不喜欢吗?”

 

我没有答话,而他想要亲吻我的嘴唇,被我悄悄躲过了。

 

于是他撅了一下嘴唇,露出一个些许委屈的神情来,很像一只可怜的Pubby。

“我可是会在下周六晚上场哦,难道你就不想来看看吗?”

 

我将门票放进挎包,并走向浴室,留给他一句:“我再想想吧。”

 

6

现在回想起来,我有些后悔,我果然还是不应该去看那场球赛的。

 

那是一场由巴黎圣日耳曼对阵蒙比利埃的法甲赛事,而内马尔穿着经典的主场球衣走上球场,摄像机正追随着他的身影,把他的完美投放在大屏幕上方。

 

如同夜色一样的深蓝色是球衣主色调,而红白二色居中。球衣设计故然酷炫,但穿在他的身上,却特别的好看。

 

他背对着我这边的观众跑动起来,我看到他后背的白色数字10正随着他的节奏轻微晃动,那数字代表了他是这个球队的核心人物,特别瞩目。

 

他在这球场上带球跑动,过人时动作流畅灵动,那洁白的数字10覆盖了他整个后背,像是并不对称的一双白翼,携着他的身体虔诚的在碧草如茵的王子公园球场上起舞。

 

而那并不对称的洁白数字10,也不断地在我脑海中放大,重叠,成了鹅黄球衣上的绿色数字10,那数字就着老旧电脑屏幕的光,将我藏在夜色里的脸照亮了。

 

那时候他22岁,第一次踏上世界杯的征途,而我也才16岁。

 

我的母亲早早睡去,而我的父亲不知在何处流连,我把父亲早已丢弃不用的老旧电脑偷回房间,躲在被窝里偷偷看着2014年的巴西世界杯。

 

我并不算什么足球迷,只是在学校听到男同学们的讨论,才心生好奇,想要一探究竟。

 

于是,我看到那个第一次穿上巴西国家队球衣的10号运动员,他在老旧的电脑屏幕里奔跑,绿色数字10覆盖了他整个后背,并随着他的节奏晃动,又被他的汗水濡湿,成了一种特殊的深绿色。

 

那时候,内马尔的头发还没有弄成现在那像钢丝球似的卷曲寸头,他的直发发尾染成了草黄色,而跑动时额前直顺的刘海迎风掀起,露出他一如现在一样精致的眉眼。

 

那真是美好的一年,二十出头的他有种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,浑身都是蓬勃的生命力。

 

那时候,只要是巴西队的比赛,我一定会窝在被子里熬夜,从小组赛的场场进球,到八分之一决赛罚入制胜点球,再到半准决赛时的关键助攻,我都是咬着被子无声地为他庆祝呐喊。

 

而后,他在距离比赛结束时前的最后两分钟,被哥伦比亚球员芬尼加撞到在地。

 

那是一瞬间的事情,但落在我的眼底和记忆里,却像是胶片上的画面,缓慢而机械,一帧一帧地播放,让我看清楚了他整个痛苦的过程。

 

内马尔被对手用手向前推去,而对方的膝盖也同时大力顶撞上他脊背,而后像是被折断了羽翼的鸟,捂着他的腰背朝绿茵场坠落,整个人扑倒在了草地上,面目狰狞。

 

解说的声音盖过了内马尔的惨叫,但在我感觉他的那声惊呼仍不断在我的耳机里循环播放着,此时被子里氧气稀薄,好像被吸气机抽干了一切,我克制不住地大口呼吸着,渴求获取一些新的空气。

 

濒临死亡般的窒息感蔓延了我的全身,一个快将窒息身亡的人,他不会有时间来得及感受除了惊恐以外的情绪。

 

在我瞪大的双眼里,内马尔还躺在绿茵球场上,他想要伸出左手示意,但巨烈的疼痛使他只能无力地捂住腰,泪水像琴弦似的在他脸庞上绷紧了。

 

而后,我看到他被台上担架,他的手盖住了他流泪的眼睛,盖住了拢成溪流的泪痕。

 

“嘘——”此时观众席传来嘘声,绵长而不友好,使得我回过神来。而往球场一看,内马尔正带球快速奔向了龙门,他穿过两名后卫的防守,用假动作晃过门将,用气定神闲的一脚将球送入球门。

 

我想要惊呼,但在深夜和被窝中看球的习惯,使我的那声呼号被卡在了喉咙里,而淹没我耳畔的,却是法国球迷们冷嘲热讽的嘘声。

 

我向下看去,看到他们有的穿着大巴黎的主场球衣,看到举着蒙比利埃的旗帜,他们却都向着进球的内马尔发出冷漠的声音。

 

于是,嘘声此起彼伏,无处不在。

 

我看到大屏幕里的内马尔将双手放在耳边,做出一个鬼脸来。他已29了,却依然如同22岁时那样,意气风发,神采飞扬,所向披靡,好像时间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改变,除了他额间的抬头纹提醒我,我们都已过了那个本该美好却突然破碎了的2014。

 

在这嘘声里,他毫无感觉,仍然自信有神。他在跑动,后背的白色数字10是不规矩的翅膀,但法国人却并不热爱属于他的数字10。

 

于是我突然间明白了,他身上的香水气味为何会与法国巴黎的冬季格格不入。因为这个城市看似浪漫,但实则被冷漠的人给挤满了,他们因着他那来了又想离开、最终没能如愿离开的闹剧而排斥他,他们不欢迎生性自由的巴西人。

 

法国不爱你。我在心里默默地对内马尔说道。

 

但球场灯光很亮,他在跑动。

 

7

比赛结束后,有工作人员前来寻我,而我在对方的指引下走到了球场内的球员休息处等待。

 

我站在明亮的灯光下,凝视自己的影子,而后看到有一个影子进到了我的视线里来。

 

是内马尔,他还未换衣服,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,那些水色还泛着光。

 

“Hi,Rosalind。你感觉怎么如何?这是不是一场很不错的比赛?”也许是因为球场上的跑动太多,也许是因为他风尘仆仆地赶来了这里,所以他说话时还喘着粗气。

 

“很精彩的一场比赛。”我认真地看着他,并以自我感觉最真诚的语气说道,“真的,特别精彩,让我明白你之所以是核心的原因了。”

 

内马尔听后便笑了,这次他笑得不带痞气,而像是十几岁大男孩似的,笑得天真烂漫,好像得到我的夸赞对他而言是一种很高的荣幸。

 

“有那么开心吗?”我问。

 

“是啊,因为我感觉我们的距离好像稍微拉近了一些。现在的你,好像没有那么疏离了。”

 

真是奇怪,明明是巴黎的寒夜,我却感觉有太阳升起了,那绚烂的阳光照进海底,洒在田野,最后溢满了他的嘴角,成了他脸上柔软细腻的笑纹。

 

“你等我一下,我马上去洗个澡并换身衣服,相信我,这很快。然后我们一起走吧。”

 

其实,我真的应该拒绝。但也许是他笑得太灿烂,他太像巴西夏日炙热的阳光,所以我在这寒冷的冬夜里,始终无法拒绝这样的温暖,所以我点了头。

 

他转身快速向着通道的一端走去,我看到他的影子一颠一颠的,像是跳动的曲谱,满载愉悦的音符。

 

8

内马尔并不食言,他用了十五分钟重新走到我的面前,一套简约的黑色卫衣卫裤再加一顶黑色鸭舌帽,但耳朵上挂着的耳饰碎钻却熠熠生辉,。

 

“来,这边。”他向左歪了歪头,示意我走上前来,当我走到他面前时,他却拉住了我的手,才继续往前走。

 

真的,他的手掌也特别的暖和,像是山巅的晨光,有那种特别让人眷恋的温度,于是我也没舍得抽回手。

 

我们穿过走道,来到球场后方的停车场,他还特地为我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,而后才坐上的他的驾驶位。

 

“你家住哪里?”他问道。

 

“在13区。”

 

“哈,我知道,那里有很多中餐馆,据说有不少华人都住在那儿。”

 

车子驶离了王子公园球场,向着巴黎左岸驶去。

 

“你现在是在法国留学吗?”内马尔向我问道,但因着开车的缘故,所以仍然目视前方。

 

“是的,你怎么猜到的?”我看了他一眼,又将视线转移至车窗。从窗外看去,今夜没有月亮,云层很厚,唯有从云的一些间隙里,才能隐约看到一两颗星。

 

“虽然总觉得你看上去有些冷淡,但从你的面孔来看,应该不过二十出头吧。”

 

我勾了勾唇角。“过了明年的三月,就满25了,这不算二十出头了吧。”

 

“那你在读什么专业?”

 

“应用外语。”

 

“哦,难怪你的法语和西语都很流利。”

 

“嗯…”我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回话,所以只是看着街边的景色,看着那些街灯不断快速自身边略过,而那些灯光在车速的拉扯下,成了一些虚幻的光影,被抛掷在了身后。

 

“你想要听音乐吗?”内马尔又问道,“你可以试一下用手机连车里的蓝牙,这样就可以播你喜欢的歌了。”

 

“好。”

 

我掏出手机,而后在内马尔的指示下开始胡乱折腾起来,结果折腾了将近十分钟,还是没能连上蓝牙。

 

“我放弃了。”我叹了口气,而车子刚好停在了红灯前。

 

“把手机给我吧,我来帮你吧。”内马尔笑得有些莫名的得意。

 

有时候,他真的莫名让我觉得他像个十多岁的男生,。

 

我把手机交给了他。

 

而内马尔只是快速地在荧幕上敲打了几下,又按了几个车载音响的按钮,便又将手机递给了我。

 

“现在可以了。”

 

我努了一下嘴,感觉自己刚才的作为有点蠢,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打开了音乐软件并找到了自己的歌单。

 

刚好是Allie X的【Sara ComeHome】。

 

I wanna save her

我想要拯救她

But what can I do

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

I know you got places

我知道你有地方去

That you runaway to

你逃跑离开

Leave little traces

不忘留下点点踪迹

So I can find you

好让我寻找到你

I left the light on for you

我为你留了灯

Sarah won’t you come home

萨拉你不回家吗

这是一首很轻快的歌,我在两年前收入我的歌单,听着它离开了我的家乡。

这是一首听上去像在劝说Sara回到家乡的歌,但我听着它来到了遥远的巴黎。

 

大概是因为这首歌的旋律很简单上头,所以内马尔很快就记住了,并开始轻轻用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节奏。

 

谢天谢地,他没有哼唱出声音。

 

9

歌单不断地向下轮转,我们从王子公园球场所在的16区开车至13区,在经过Maison Blanche地铁站时,我让内马尔停下了车。

 

“就在这里吧,沿着地铁站走回去不过五分钟,就不麻烦你再往里送了。”

 

于是他将车停至街边,在我开门下车时,却突然又拉住了我。

 

“Rosalind。”他轻轻道,“我是否能有幸获得你的联系方式呢?”

 

我回过头,看到他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,而他的眼睛就着街灯的映射发亮,使得并不明亮街道瞬间明朗了。而他又在笑,笑容亲切而刻骨铭心,仿佛是这条无人街道的一个奇迹,是冬夜里的一瞬美好时辰,他赋予了这个街道特殊的魔力,于是我感觉这个街道正在不断地抬高、地平线在倾斜,我身不由己地向他的方向滑落,享受着他赐予的温柔特权。

 

我沉默着接过他的手机,在他的通讯录里输入了自己的英文名和手机号码,然后再把手机还给他。

 

他接过手机,而后放进口袋,将左手五指并起来放在嘴唇上亲了一下,而后给了我一个飞吻。

 

“我们很快再见。晚安,亲爱的Rosalind小姐。”

 

我朝他挥挥手,说了声:“晚安。”

 

而后关上车门,目送他开车离去,消失在马路的拐角处。

 

巴黎冬季的午夜是缄默的,它通常只有两三种颜色。一种是夜空的浓绀,一种是街灯的月光黄,一种是星星月亮的银白。而此时,我却好像感觉到了第四种颜色,它真实得像一个传说,或是一行诗,从远处临近,贴近了我的灵魂。

 

那是爱情衍生的玫瑰红,它在夜色、门道与街灯的光影之间诞生,却又在我的审视下以模糊不清的姿态躲避着。

 

如果,我能更早地意识到这像是远山暮色一样的玫瑰红,那我就不会应下接下来的邀请了。

 

你看,我话说到这,却已是第三次后悔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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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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